叶长歌瘫坐在地上，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夫人， 这位从她初次来到此地，对叶长歌关怀备至的长辈即将要离开她，叶长歌第一次感到这般无力。

老夫人叹了口气，此刻她已将生死抛去九霄之外，只想着临行之前再多说几句，“长歌，以后遇事不要莽撞，也要多多想想自己，原想着能给你指门好亲事，现在看来老天不给机会……”

老夫人说这话，面色却开始越发潮红，周边的侍女你窃窃私语，说这是回光返照，立刻上前将老夫人扶了起来。

“二房的。”老夫人叫来二叔，“我走后，你们不可内乱，一切都听叶长歌，你们年纪大些，也要多教教长歌，切莫像以前那般糊涂……”

二叔此刻痛哭流涕，但也不知道是否将这些话放在心里。

小桃带着大夫姗姗来迟，好像懂得叶长歌的遗憾，“小姐，我请来着京中最好的大夫，一定有办法救了老夫人的……”小桃是老夫人一手教导的，此刻心中也定是万分不舍。

换了一个大夫结果仍是不变，“这一跤摔的可不轻，老人家脑中有淤血，不得疏散，只怕时日无多了。”

叶长歌知晓已经是无回天乏术之力，想在与老夫人说几句话时，却听到一阵哭喊，透过人群，叶长歌与床上那双无神的眼睛相对，而这具身体的灵魂，此刻已经驾鹤西去。

“老夫人！”此起彼伏的哭喊声。

大夫见状摇了摇头，“节哀。”

家中的丧事交给二叔，叶长歌突然生了一场大病，闭门不出。

“小姐？”小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，听上去有些闷闷的，“三皇子来了，在前厅等着……”

叶长歌从床上翻身坐起，却感到身上汹涌不断的冷意，用被褥将自己裹好，却还止不住的发抖，“我身体不适，不宜见客。”太久没说话，此时却因为这一句话，声带撕裂，从口中冒出血腥味。

“卫公子……”小桃还想再说些什么，门却被打开。

卫炎景推门而入，看到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叶长歌，“你……”

千言万语却在看到叶长歌的面色时，化作乌有，只是转过头叮嘱小桃，“我带来的那几盏燕窝，用温火炖上半个时辰，端来给你家小姐喝。”

叶长歌愣愣的看着卫炎景越走越近，声音嘶哑，“卫炎景……”话还没说完，就落入出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
“想哭便哭吧。”

叶长歌下巴垫在卫炎景肩膀上，明明是想哭的，可眼泪却干涩，“我没事。”

俩人就这样相拥了半刻，叶长歌才感觉身上暖了些。

突然走廊响起清扬的声音，卫炎景主动松开了叶长歌，“老夫人的后事你放心，我帮你看着。”说着站起身，出门时，与正要进来的清扬擦肩而过。

清扬看到叶长歌时，却是一副被吓到的模样，“我才几日没见你，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？”

叶长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，此刻却没有力气应和清扬，想起刚才卫炎景的反应，现在的自己已经十分憔悴。

清扬知晓原因，却不知该如何安慰，叫身边的侍女抬进来一个大箱子，“我从集市上淘了不少小东西，正好给你看看。”

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木偶，倒是和一般的木偶有些差别，金发碧眼，工艺精巧，栩栩如生，“这可是我从波斯商人那里高价买回来的，你看，控制这丝线，他还可以动……”

木偶关节处确实连着几根线，此刻会汇集到清扬手中倒是任他摆布。

叶长歌看着玩偶，想笑，可此刻脸仿佛冻住了一般，牵不起一次笑容。

清扬摆弄了半天，看到叶长歌却无动于衷，只得放弃，拿起下一个，“你看这个机关匣，这里面可是藏了数十支短箭……”

就这样过了快一个时辰，清扬倒是乐此不疲地一件一件东西讲解。

“我真的没事。”叶长歌总觉得有些愧疚。

清扬放下手上的东西，一时间沉默无言。

小桃将炖好的燕窝端进来，发觉气氛不对，停在门口。

“先吃点东西吧，吃点东西精神就好了。”清扬先打破僵局，从小桃手上接过碗，“我这可是第一次喂别人东西，你也算是有福了。”清扬动作轻柔，舀了一勺燕窝，吹了吹，喂到叶长歌嘴边。

叶长歌自然不能无视这种好意，清甜的燕窝滑过喉咙，嗓子的痛确实缓解了不少。“多谢。”现在她除了谢谢却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。

“我知道你难过。”清扬观察着叶长歌的神色，“至亲之人离世，确实不幸，过段时间就好了，你不要自苦啊。”

清扬一直在等叶长歌主动来找他，等到最后他先坐不住，来到叶家才发现全府上下挂着白灯笼，才知道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。

看到叶长歌好像被抽干精气神，以前神采飞扬，仿佛有用不完的经历，在此刻却不复存在。

清扬心里有些酸软，不知道该怎么样描述这种感觉，应该是心疼叶长歌，他尽他所能安慰叶长歌，但在这样的痛苦之下，一切的安慰都是徒劳。

等清扬走后，叶长歌久久凝视着地上的那个箱子，对身旁的小桃说了句，“卫炎景呢？”

“卫公子去处理丧事了。”小桃红肿着眼睛，“二老爷还和卫公子起了争执，……”

叶长歌却是冷笑，二叔之前那般殷勤，不过是想将丧事全权揽下，自己能方便从中吃回扣，如今有人接受此事，断了他的财路，他自然是不高兴。

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。

叶长歌深吸了一口气，从床上站起来，却因为腿无力，差点跌坐在地上，好在有人扶住了她。

“小桃……”叶长歌抬头，却发现是卫炎景，

卫炎景让她抱起，轻轻的放在床上，静静看着叶长歌的脸，“脸色倒是好了许多，今天可要好好吃饭？”

叶长歌有些尴尬的往后挪了挪，“吃了。”